六点零五

落日的余晖被不知名的楼栋遮住大半的时候,四处往往是一片匆匆的景象。

进进出出的人是少不了的,总是三两成群,或着独自漫步。人们慵懒地穿过一排闸机,而后四散而去,汇入街上一样匆匆的行人之中。

车流在虚线之间慢了下来,甚至于蠕动着前行。此时可算不上什么晚高峰,奈何行人太多,只能乖乖避让。偶尔有几声不耐烦的鸣笛,这时最好还是加快一下脚步。

马路对面,几家便利店和餐馆里自然是挤满了人。嘈杂的人声与食物的香气,随着叽叽喳喳的学生们身上冒出的生机和活力,填满了小小的店,而且简直要溢出来,散播到街上去。便利店几乎总是座位紧缺:一张桌子上摆了一圈,要么是正在泡的面,要么是预热的便饭,例如炒面或是炒饭一类。

当然,食堂的窗口前也人头攒动。二楼西侧的甜点窗口,总是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,而旁边打饭的窗口却会排起黑压压的大长队。来一碗拉面,淋上辣椒油,加个豆腐干。热气腾腾而沉甸甸的碗捧在手里,便能体会到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,虽如任何兰州拉面一样只有可怜的几片薄肉,但至少能有一次酣畅而热辣的体验。

无论在哪个班,总会有人早早吃完饭赶回教室,然后进行一些神秘活动。白板一定是要开的,至少在值班的老师出现之前。白板上常常会放送演唱会或是 mv,偶尔也有人打开游戏的更新预告。如果有人突发奇想,wordle 也不是不能玩——只是这样常常半个班的人都会围到屏幕前,然后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班主任赶走。

还有什么活动呢?三三两两的闲聊吹水,偶尔会牵涉到学习的内容:“物理写了吗,借我抄抄,我懒了。”有的人会去操场踢球——他们往往是先去食堂买个面包,卡着上自习的铃声溜回来,然后等值班老师去楼道的时候开始狼吞虎咽;有人拿着羽毛球拍下楼,或拿着板羽拍在教室后面开打——如果遇上体活课,甚至可以连打一个小时;也会有人对着习题开写,或者拿一本小册子,在楼道的角落专注地背诵。

座位上是没什么人的。可以抽出那个笔记本,写几句意识流式的闲谈,但是往往写不下去。这种东西最适合放在晚自习的时候,写几句,发一会呆,然后继续写,半个小时就过去了。

还是会有几个乐子人,去讲台的抽屉里找出倒计时牌上的数字,然后给墙上的倒计时加上三百六十五天。拼搏百天,我要去某水中学!大家嬉笑着,然后是苏联笑话云云,还有喜闻乐见的编故事环节。

虽说差不多是傍晚,然而阳光还没有散尽,该拉窗帘了。哦,窗帘!饱经风霜的挂钩和轨道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响声,厚重的银色布料缓缓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。开灯:现在是纯白的人造光源的主场。

可是风对此颇有微词,趁着窗户没有关紧,忽然灌进屋子里,将窗帘灌得鼓胀。于是,大家手忙脚乱地一拥而上。

还是铃响。沙丁鱼般地挤入堆满各种物品的座位之中,晚自习开始了。

窗外也在不觉间由橙转紫,最后变成无际的深黑。